吳盈德

中國文化大學法律學系專任副教授

立法院日前通過民進黨所提「促進轉型正義條例」（以下簡稱「促轉條例」）草案一讀付委審查，依該促轉條例將於行政院下設「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以下簡稱「促轉會」），統籌規劃「開放政治檔案」、「清除威權象徵及保存不義遺址」、「平復司法不法、還原歷史真相並促進社會和解」，以及「處理不當黨產」等四大任務項目，全面推動所謂「轉型正義」。這是民進黨繼陳水扁之後，再次高舉「轉型正義」大纛，並且可能以掌握的立法優勢，將其付諸實施。然而透過特別條例的制定真能實現正義？

首先「促轉會」為隸屬行政院之二級獨立機關，即應受中央行政機關組織基準法及行政院組織法相關規定之限制，雖然促轉條例將「促轉會」定位為非常設性的任務型編制，並排除中央行政機關組織基準法及行政院組織法有關「以非組織法設置機關」、「相當二級機關之獨立機關組織規模建制標準」、「令定臨時性、過渡性之機關組織」，以及排除行政院下設三個獨立機關數量等限制（參照中央行政機關組織基準法第5條第3項、第32條、第36條及行政院組織法第9條）。再者「促轉會」，職權尚包括「其他轉型正義事項」（參照促轉條例第2條第2項），且不論所謂「其他轉型正義事項」究所何指？已顯非明確，無疑是立法的空白授權，將造成促轉會權限不受節制，只要「促轉會」認定的事項，均可包山包海納入職權之中。促轉會甚至還擁有證據保全及處罰的權力，可禁止政黨進行財產移轉（參照促轉條例第18條至第19條），還可任意調用人員（參照促轉條例第10條）。另就促轉條例所定促轉會之組織與職權而言，現行法制多有相應之機關組織，如財團法人二二八紀念基金會、國家發展委員會檔案管理局、國家檔案管理委員會等，再設「促轉會」勢必紊亂相關機關間之權限。

就「促轉會」職權觀之，不僅擁有強制調查權，甚至進行裁罰的公權力，還可為禁止政黨進行財產移轉之處分，此種具有獨立權限之機關組織，根本不能以單純任務編制視之，必須是組織法上的獨立機關，民進黨版促轉條例既認為「促轉會」屬非常設性的任務型編制，同時又賦予極高強度的職權，甚至委員會構成員由行政院長提名經立法院同意後任命之，如此等同其他獨立機關的組成方式，對於「促轉會」之定位顯然已經自我矛盾，悖離機關組織的基本原則。

知名法律學者泰鐸（Ruti Teitel）的見解，認為並沒有單一正確的方式處置威權統治，而是應視「影響社會不正義的遺緒」、「法律文化與政治傳統」、「轉型的政治環境急迫性」等因素，訴諸公開討論及辯論，選出一個最合適的模式。從各國轉型正義成功的例證來看，實與民主、法治、社會和解與正義等價值息息相關，處理過去歷史事件不僅要遵循民主法治的原理，更重要的是藉由處理過程撫平社會裂痕。否則恣意操作轉型正義，必將流於政治清算、族群鬥爭，加深社會對立與衡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