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 大白
前幾日,學妹傳了一篇題為《台灣的統派青年,孤單,不孤單》的文章給我,說:「學長怎麼辦,我看完以後崩潰了。」我沒有想到的是, 做為一個土生土長根正苗紅,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沐浴春風裡邁步新世紀的中國人,在看完這篇文章以後,我竟然也徹徹底底地崩潰了。
作者在文章開篇便提出,在當今的台灣,統派很孤單。隨後,他從史觀、文化情感與經濟實力三個方面論證了他堅定地作為一個統派青年的原因。而在文章的第三部份,他以所謂的「中國特殊論」或「中國國情論」為由,認為中國應該有一套有別於民主政治的管理制度。然而,一個非常關鍵的前提卻被作者所忽略,而這個大前提卻正是作者那種所謂的「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單背後的根本因素。這個大前提就是,我們所說的中國,到底是文明的中國,還是共產黨的中國?
中國的歷史與文明是斷裂的。在那個美好而神秘、源遠而文明的古中國,與當今這個共產黨統治下的中國之間,有著一道無法逾越也不應該被忽視的鴻溝。台灣人無法理解文革有多麼的可怕,大多數人也不知道除了文革之外,還有四清三反五反反右,還有讓人至今道路以目的六四。台灣雖然也有白色恐怖,但客觀來講(或許不應該這樣對比,但暫不細究了),它的恐怖程度,遠不及中共那數十年酷政之十一。我很想請問「孤單」一文的作者,你聽過「顛倒鸞鳳」嗎?你知道「仙人彈琴」嗎?你知道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那麼,經過這數十年的瘋狂摧殘,你還能在現在的中國身上,找到多少關於那個讓人無比嚮往的古中國的遺韻?
建立一個文明,或許需要成千上百年的歷史,但摧毀一個文明,只需要兩代人的時間便足以。無數人心嚮往之的那個「中國」,早已如同曲阜孔府那塊寫著「萬世師表」的牌匾一般,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了。當我們在為ISIS殺害敘利亞考古學家Khaled al-Asaad、破壞Palmyra古城而怒不可遏的時候,怎麼會能夠輕易原諒,那個殺害了無數學者精英,破壞了數不盡古蹟文物的共產黨政權呢?所以許多所謂的「獨派」,歸根結底不過只是不願意跟這樣的一個中國,或者準確來說,這樣的一個政府輕易妥協罷了。這有什麼不對嗎?
作者在文章中又以退為進地提到,中國的改革需要時間,中國的國情不適合自由民主,中國面臨著境外勢力煽動內部反中威脅,所以,要給中國時間空間、最溫暖的包容和最深沉的愛。對此,做為一個土生土長根正苗紅,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沐浴春風裡邁步新世紀的中國人,我斗膽想請教他三個問題:(1)我們要給共產黨多少時間?一百年,還是一千年?(2)中國的國情不適合自由民主,所以適合專制獨裁嗎?還是要回到奴隸制度?(3)是反中還是反共?內部的反對勢力是被煽動起來的,還是原本就合乎正義的?
中國特殊論,一直以來都是共產黨為維持其統治正當性所尋找的最佳藉口。我們似乎可以找出千千萬萬個理由來告訴自己,中國和日韓不一樣,中國和西方不一樣,中國和全世界都不一樣——不一樣到簡直就不是一個應該存在於地球上的國度。但說到底,中國有哪裡不一樣呢?所謂的自由,無非就是對人類尊嚴最基本的承認;所謂民主,也無非就是儘可能使得大多數人能夠對自己的命運擁有基本的發言權。自由與民主是如此之基本的概念與原則,為何到了中國身上,就變得如此遙不可及?
是的,正如作者所言,中國已然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充分滿足了那些因為天朝衰落而滿腹牢騷一臉委屈的「愛國者」們的意淫之心。但在這所謂的第二大之後,是高高在上的政治權貴們,踩著無數人民的屍體,剝削了多少如你我一般市井小民的權利所得來「盛世繁華」。你端坐在民主化以後的台灣,告訴我們要給那個開著衝鋒槍的政府時間;你享受著人身自由,告訴我們那些因為土地被強徵、家人因勞改而死亡、為了調查汶川地震真相而被認定為「煽動顛覆國家政權」從而奮起反抗的人,是美日煽動下的反中勢力;你在如你所說的「獨派」環繞的台灣,投書媒體暢抒胸臆,卻何嘗知道,1994年在新疆克拉瑪依奪走288個孩子生命的大火,卻連個火災紀念館,都建不起來。
最後,我想對那位作者說的是,任何政治立場都是個人的選擇與自由,這也是民主政治最為寶貴的內核。但是在統派與統派之間,我必須很不客氣地說,你是最無法贏得我尊重的那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