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實務工作者    陳述恩

今年5月時，時代力量立委提出整併僑務委員會（簡稱僑委會）與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下簡稱退輔會）意見，近日（105年7月8日）全臺在擔心颱風過境時，「報導者」網站提出較完整的時代力量立委改革意見的整理「最該整併的政府機關，為何藍綠都改不了？」。該文用聳動的標題引起讀者的興趣，但深究其中對整併退輔會的說法恐都還有商榷的空間。

如其認為「照顧2%的退伍軍人，占了全國6.2%的預算。退輔會年度預算高達1,247億元，僅次於國防部、教育部、衛生福利部，是預算第四高的中央政府機關，再加上2,628名人力的加持，應該足夠讓每位榮民過得很幸福優渥了。」、「實際情況卻非如此。根據退輔會統計，全台灣有7,189名經濟弱勢榮民，其中有吃饅頭度日的、有行動不便無法看醫生的⋯⋯」就是典型過度簡化但不可取的說理方式。深論之，這1千多億的預算並不是用發福利金的方式平均分給退休榮民，所以「足夠讓每位榮民過得很幸福優渥了」就是非常容易誤導大眾讀者，甚至有挑撥族群（非榮民 vs. 榮民）對立之嫌。

除了直覺式但狹隘理解的「發錢」（補貼金、補助金），退輔會依照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條例規定照顧退伍軍人（榮民）就學、就醫、就養、就業的方式更多是「提供服務」，這有賴於背後諸多機構軟硬體人力的支持，才是龐大預算的原因。

以就醫來說，我們熟知的（直屬退輔會而不是衛生福利部）的全臺各地榮民總醫院（對，就是台北天母那個榮總），以單一機構的方式提供榮民低廉甚至免費的就醫需要；各地安養機構（榮譽國民之家）提供就養需要；農場機構（如：武陵農場）、訓練機構（桃園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委員會職業訓練中心）提供就業需要。

依報導內容所言，林昶佐委員認為退輔會應併入國防部。此議並非無的，但很無理。國防部的「本業」是積極性持續作戰準備（又可略分人力訓練及軍需品採購），相較於此，退輔會的「本業」是務實性提供各種穩定的照護機制，兩者本質已然迥異，硬要國防部轄管性質相左的業務，並不會減輕政府負擔成本。

報導又說，退輔會併入國防部可以「幫助政府用同樣的人權、福利標準來照顧國軍」，明明在談的是退輔會，怎麼又牽拖國防部照顧國軍？已不無混淆視聽之嫌，「退輔會顯然沒有用同一套標準和態度，在照顧將官和士兵。」更是令人茫然的描述。現役軍人是由國防部按現役軍人的照顧機制給予照顧（如軍人家屬的水電補助），退伍軍人是由退輔會依國軍退除役官兵輔導條例給予照顧。但「現役」在職將官兵並非「退伍軍人」，要如何要求「退輔會」用同一套標準與態度照顧「（現役）將官與士兵」？難道沒有當過兵的人真的連在職、退伍（退役）都無法區別？

再從「省錢」的角度來論，整個退輔會「砍頭」後，「身體」併入國防部，除了省下被砍掉幾個政務官「頭」的薪水之外，下轄「身體」業務、機關、機構原封不動移交過去，國家公帑又真能節省多少？又如果真硬把退輔會裁併，依照「本業」專長來說，退輔會應該一刀三分，就學輔導業務切給教育部，就醫、就養照顧切給衛生福利部，就業輔導切給勞工部（前勞工委員會）才對。但這樣教育部、衛福部、勞工部不只要接收原退輔會人員、機關、機構編制，還要在設計制度時新增列「退伍軍人」一種福利照顧對象（如榮民過去憑榮民證至榮民醫院就醫才有優待，未來憑榮民證至一般署立醫院就可能享有同等優待），是否真的有「省錢」，不禁令人打下大大的問號。

時代力量崛起的原因之一是關注軍中人權，本文相信時代力量亦不會聽任退伍軍人度過悲慘下半生。中央政府機關的調整當然可以討論，尤其退輔會的內部缺失更可以檢討，然而公共議題用網路留言式三言兩語、一刀兩切的說法只會把議題過度簡化，職司國家政策、預算大權公器者，態度理性，視野宏觀，說理細緻，才是國家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