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術工作者  徐惠

九合一大選結果，國民黨大勝，民進黨挫敗。值得注意的是，此次的九合一大選，還合併公投舉行，雖然在投票過程中，有「邊投邊開票」、「排三個小時還投不到票」的選舉亂象，但是許多民眾對於能夠針對各種重大公共議題進行「意見表達」，從公投領票率都超過50%，顯示大家的參與熱度。

公投案的結果，10案中有7案通過，3案不通過，這是否意謂著臺灣在民主政治的發展中，公民社會的「偏好」（preference）將更具影響力？本文就此分析之。

著名的美國政治學者諾林格（Eric Nordlinger）在1980年代提出「民主國家自主性」的理論架構，他透過對於「國家」（state）與「社會」（society）的「偏好」來判定一個民主國家究竟是「強國家」、「強社會」、「弱國家」或「弱社會」。

若國家的權力擁有者所表示的偏好強過社會大眾偏好，則為強國家；而社會大眾所偏好的意見，能「凌駕」國家權力者的意志，則為強社會；反之，則為弱國家或弱社會。

本次公投的投票結果顯示，與環境、食安相關議題（第7案：反空污、第8案：反深澳電廠、第9案：反核食、第16案：以核養綠）的公投案都獲得同意通過。而關於婚姻平權的議題中，14案（婚姻平權）、15案（性平教育）則遭到不同意而未通過。第10～12案（婚姻定義、適齡性平教育、同性伴侶專法）則同意票達標獲得通過。

環境、食安相關議題的公投結果顯示，有超過七成的投票人數（第7～9案），是希望空污問題能有所改善，且反對臺灣進口核食；第16案以核養綠，有超過五成的投票人數同意，在2025年之後，臺灣仍能考量繼續使用核電。甚至在婚姻平權的公投結果出爐後，英國廣播公司BBC給臺灣此次公投下的標題為：「臺灣公投結果 反對同性婚姻」，顯示社會偏好和民進黨挺同立場相左。

姑且不論這些公投案，其提案主旨及理由書的文字，背後所暗藏的玄機或政治計算，但單從10個公投案通過7個，高達7成的通過比例，代表臺灣民眾願意透過公投參與公共議題辯論，表達公民社會的「偏好」。

根據諾林格的定義，當國家與社會的偏好沒有存在分歧時，國家可以依照自己的偏好行事，是為強國家；但當社會偏好是強而明顯，且反對國家偏好的決策，即為強社會。

此次公投結果，尤其是在環境、食安、空汚、同性婚姻及核電議題上，民眾所「偏好」的政策方向，恰好與執政黨政府（國家機器）發生分歧。根據諾林格的分析，國家可以用「威權」來繼續推動自己的意志；或者，強勢勸服社會，使得社會偏好轉而支持國家的偏好，並將結果轉換為可以施行的公共政策。這樣就是強國家；反之，則為強社會。

就一個民主國家的永續發展而言，較理想的狀態，當然是國家能使其與人民的意志，在某種程度上透過協調、妥協，逐漸形成相同的偏好，而不是任由國家以其威權行動來強行推行其所偏好的政策，這樣的國家很可能會快速轉變為威權國家。

過去兩年來民進黨的執政，讓人民感受到的正是如威權般的統治，九合一選舉中公投的結果，也正是反映出人民與社會的「偏好」，不願再受到國家機器「以威權方式的民主手段進行強國家的宰制統治」。

選舉過後，自稱最會溝通的蔡總統，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失敗的溝通者。最近又以「迴廊講話」記者會方式親自站上第一線，希望能改變跟人民的溝通方式。

然而，一般認為蔡總統沒有真正釐清「問題的癥結」，人民討厭的是民進黨強國家的威權統治，才使民進黨成為最大的人民討厭黨。反之，可以確定的是，隨著公投門檻的降低，鳥籠公投走入歷史，台灣民眾（公民社會）的偏好，將會在未來的公共政策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而且不時會「凌駕」掌握國家機器的權力者的偏好。

因此，無論是哪一黨執政，都必須正視臺灣可能逐漸走向「強社會」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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