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向政策，是經貿計畫還是外交戰略？
台大政研所碩士 唐豪駿
這幾天總統大選的辯論與政見發表會密集的舉辦，除了藍綠兩黨候選人的辯論交鋒外，意外的發現宋楚瑜也提出了稱之為「鄭和再下西洋」的「南進計畫」。只不過，老宋這招神來之筆，跟他許多政見一樣，還是從藍綠兩黨抄過來的。蔡英文在今年九月就提過「新南向政策」；而「新鄭和計畫」更是馬英九在2008年就開始啟動的經貿建設計畫。宋楚瑜想要搶先出招，卻被人發現只是拾人牙慧。
台灣三十年來的南向政策都是具有政治目的的經濟政策
事實上，「南向政策」在台灣並不是什麼新鮮的口號。李登輝時期就提過南進政策，結果碰上亞洲金融風暴，反而加速台商西進。陳水扁因為想繞過中國大陸，所以重啟南向政策，結果言者諄諄，聽者藐藐，畢竟商人是逐利的，只會根據比較利益去選擇設廠地點，缺乏實際誘因的政治喊話，對商人是沒有意義的。
馬英九的路線本來就是從中國走向世界，ECFA是馬路線的具體實現，而與新加坡的FTA則是與北京關係和緩的附帶效益。不過，去年的越南排華暴動，就帶來一波新的檢討：「越南排華的源頭，是中國大陸與越南的南海主權爭議，台商是被掃到颱風尾。」無論害到台商的是「一中原則」，還是台商大量起用陸籍幹部，都與大陸脫不了干係。因此，「從中國走向世界」的路線也開始受到質疑。
新南向政策的意涵是複合性的，而非單純的經貿方針
蔡英文在這次選舉，再次提出了「新南向政策」的政見，實際上與過去的南向政策相比，有兩個層面的進步。一個是範圍上從東南亞擴展到南亞；一個是領域上從經貿延伸到更多元的合作夥伴關係。
蔡英文提出「新南向政策」的場合特別值得玩味，那是在民進黨舉辦的外交使節酒會上。換言之，「新南向政策」與「舊南向政策」最大的差異，在於「新南向政策」是一個複合性的外交戰略，而非單純的經貿計畫。
更精確地說，蔡英文的「新南向政策」，是結合了外交戰略、經貿計畫、區域整合議題、南海主權問題、台灣外籍移工、新住民問題等，整個包裹起來，講好聽一點是「多元、多面向的夥伴關係」，講難聽一點就是「看似頗有高度，其實依然空心」。
蔡英文的外交戰略布局
如果說，馬英九的外交戰略布局是「親美、和中、友日」，那蔡英文的外交戰略雛形已經展現：「配合美國再平衡，凍結兩岸關係」。
在美國重返亞洲的再平衡政策下，台灣得以重新穩固第一島鏈的核心位置，北聯日本、韓國，南聯東南亞、南亞，再次呈現圍堵中國的態勢。在台灣明顯選邊的情況下，兩岸關係是否仍能「維和」，已經不那麼重要。蔡英文當然願意概括承受過去八年的兩岸交流成果，但如果北京基於不滿民進黨的政策轉向而削弱兩岸的經貿交流，那就正中蔡英文的下懷，因為藉由中共打壓凝聚台灣人民內聚力的招數，正是李登輝一脈相傳的拿手好戲。因此，一面倒的靠向美國亞太同盟體系，不惜讓兩岸關係凍結或倒退，是蔡英文心中的政治盤算。
蔡英文雖然一再重申他的兩岸政策是「維持現狀」，但大家心裡都清楚，維持現狀需要雙邊，甚至多邊的努力，不可能單靠台灣就能維持現狀。所以，為了預防台灣過度親美導致兩岸「失和」，蔡英文的新南向政策，就是希望在南面再給中共製造壓力，最好讓中共無暇處理兩岸問題。
朱立倫的外交政策回應
國民黨處理問題，向來都是分門別類，很少綜合性的包裹討論。外交就是全盤的外交戰略、經貿就是整體的經貿規劃。這種慣性講好聽一點是專業分工，術業有專攻；講難聽一點就是思惟僵化，沒辦法應變多元的複雜議題。
因此，對朱立倫而言，「新南向政策」必須拆成多個部份來討論。朱立倫官網上的外交政策篇，就分別對三個部分做出回應：
- 從貿易面考量，過去幾次失敗的殷鑑不遠，朱強調的是在RCEP與TPP的框架下，發展台灣與東南亞、南亞的經貿關係。畢竟，當初印度在2011年也曾主動提出有意簽訂台印FTA，但等台灣的評估報告出爐，印度已經改向爭取加入中國主導的RCEP，台印FTA計畫也就束之高閣了。
- 從外交的角度出發，與東南亞、南亞發展非官方夥伴關係，這在馬的活路外交就已經含括了（朱新提出「建設性外交」，但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正如總統府的回應：「方向正確，但無新意，唯一的『新意』是假裝我國的國際關係與兩岸關係『沒有關係』。」
- 在南海問題上，像蔡英文一樣既有戰略高度、又沒實質助益的政策，馬也已經提過了，就是「南海和平倡議」。所以，朱立論只要「馬規朱隨」即可。至於其他諸如擱置主權爭議、共同規劃開發、和平解決爭端、維護海上航行自由等論點，筆者也已經分不出來馬朱蔡三者有什麼區別了。
綜合以上三部分，朱立倫其實已經在官網的外交政策篇，回應了蔡英文的新南向政策。而不論是朱還是蔡，在思考「南進」的時候，其實都已經跳脫了傳統的經濟觀點，而加入了更多外交戰略的考量。反觀宋楚瑜在首場辯論會中的破題申論，仍未跳脫經貿發展的格局。從這個角度看，老宋的問題似乎還是趕不上新時代的變化啊！
B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