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大學全球政治經濟學系主任  包正豪

年紀稍微輕一點的朋友，可能沒有經歷過「蛋塔狂熱」，但確實曾經有一段時間，台灣社會突然掀起一場「葡式蛋塔」的全民運動。那時吃蛋塔變成一種風潮，還得排隊才買得到；葡式蛋塔店很快地一家接著一家開幕。

當然，總是喜歡一頭熱的台灣人，在瘋狂一陣子後，對葡式蛋塔的熱情也很快退燒，葡式蛋塔的店也一間一間接著關門。暴起暴落的蛋塔產業，一夕歸零，而現在吃葡式蛋塔，大概又回歸到很久以前，標榜要吃澳門安德魯餅店的蛋塔了。

那麼，葡式蛋塔和韓國瑜什麼相干？其實邏輯上沒相干，筆者只是突然覺得兩者有點像。《左傳‧莊公十一年》的「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很適合用來作為前者的結論和後者的警惕。

「蛋塔風潮」幾乎毫無徵兆，但就在一瞬間席捲台灣。周遭所有人都開始買蛋塔吃蛋塔，媒體也開始每天報導這家蛋塔店要排隊多久，那家蛋塔店的產品多好，然後新聞畫面永遠都是「蛋塔出爐，顧客搶購」。緊接著就是「專題報導」葡式蛋塔的起源，如何傳到澳門，再到台灣。更有甚者，報導開始講起蛋塔的營養價值，中間還得穿插因為買不到蛋塔的爭執或打架報導。

當這樣的新聞畫面和媒體報導，反覆不斷出現時，「不和諧」的逆流出現。這種社會與媒體亂象，自然引起關注，提醒大家應該避免一窩蜂的亂投資，免得遭受損失。但舉凡提醒者，肯定被罵，「蛋頭學者」、「活在象牙塔」等譏諷不斷。

好了，不到半年，一瞬間（又是一瞬間），台灣人突然不喜歡吃葡式蛋塔了。先前排隊長龍，如今門可羅雀，自然剛剛投資的機器設備和店面租金都打水漂，還沒賺回來呢！原本是「台灣當紅美食」，一下子被棄之如敝屣，再也沒啥人追捧葡式蛋塔。蛋塔又再度回到少數餐廳和烘培店裡，然後被嫌棄和「安德魯餅店」相比，火候欠三分。這個時候，任何後見之明都沒用了，反正就是退出市場，無人聞問。

「時勢造英雄，英雄也造時勢」，用來形容韓國瑜的橫空出世和席捲狂潮，再適合不過。某種程度，韓國瑜旋風（其實柯文哲也一樣）代表台灣社會對檯面上的政黨和政治人物的厭倦與不耐。過去那種「假大空」的政治，現在完全不受歡迎，所以出現「直白豪爽不做作」的政治語言風格後，就算明知道這些「新」政治人物也未必真的作了什麼事，但總比那些陳腐的老傢伙來得好，至少圖個爽字。

但「爽」是一瞬間的，我們沒法只靠「爽」字活下去，再多的激情，終將回歸最基本的需求。以現在韓國瑜的聲勢，被期許為「國民黨的希望」，但如果沒有最基本的政績作為支撐基礎，很難延續且持續發揮影響。

政績是很切身的感受。筆者不是高雄人，但也聽到高雄的朋友說，道路開始變平；高雄的市面，也有人潮恢復的跡象。這些「平淡無奇」的政績才是真正會被記住和感受的，但卻在造神狂潮下被掩蓋，黯淡無光。維持媒體寵兒的地位，有助於放大政績，但前提是有政績可以放大。只有媒體光環，以台灣社會喜新厭舊的毛病，我擔心，韓國瑜被吃乾抹淨後，成為政壇的葡式蛋塔，再也無人聞問，那就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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