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下滑之際更須慎防資金大潮轉向
台灣經濟研究院研六所副研究員 吳孟道
上週四，今年第二季央行理監事會議決議，調降重貼現率半碼（0.125%）。這已是央行自2015年9月之後，連續第四次降息舉動。根據央行總裁彭淮南說法，目前台灣經濟面臨極大困境，除了需要大刀闊斧的結構性改革外，擴張性的財政與貨幣政策也需一併搭配實施，才有機會透過這三股力量，挽救當前經濟嚴重下滑危機。
問題是，結構性改革須要長期才能顯現效果，而擴張性財政政策受限於國內稅收不足與債務上限壓力，壓根使不上力。半碼的貨幣寬鬆舉動，只能說聊勝於無，宣示意義遠大於實質效果。或者說，阻抑新台幣升值才是降息真正目的，刺激消費、投資及出口，甚至帶動經濟成長只是藉口。藥石罔效，似乎是當前台灣經濟的真實寫照。
為何如此？主要原因之一在於全球貿易成長率的大幅衰退。根據央行統計，如果將全球經濟成長率與貿易成長率這二十多年來的時間序列畫出（1990-2015），可以發現，在2011年之前，每年全球貿易成長率均遠超過經濟成長率（除了2001年網路泡沫危機與2009年金融海嘯衝擊外），但在2012-2014這三年期間，全球貿易成長率已下滑至與經濟成長率相當水準，而2015年則是遠低於經濟成長率（如圖一）。
圖一、全球經濟成長率與全球貿易成長率趨勢圖（1990-2015—）
資料來源：中央銀行（2016），央行理監事會後記者會簡報資料，2016/3/24。
由於台灣是標準出口導向型的海島經濟體，全球貿易成長停滯，無疑地會影響台灣出口表現。而台灣經濟又與出口息息相關，出口不好，經濟自然難以振衰起敝。以2015年為例，國外淨需求對經濟成長貢獻率為-0.66%，若不是內需消費及投資還有1.31%的貢獻度，台灣經濟成長率早就負成長。
對台灣來說，這股出口衰退力道似乎仍在持續，尚未出現明顯好轉跡象。外銷訂單連14個月負成長、出口連16黑，紛紛創下史上最長衰退紀錄。就連2008年金融海嘯所創造的出口連續長黑期間，也難望其項背。近來國內各家經濟研究機構連續下修2016年經濟成長率至1%以下，絕大部分就是基於出口衰退的考量。或許，台灣經濟要能重現曙光，關鍵因素還是在於全球貿易何時回到加速成長軌道。
值得注意的是，實質面表現的弱勢，並未完全反映在金融面上。受惠於短期資金的挹注，台股依然堅挺在8,700點以上的高檔水位（7/1收盤價位為8,738.24），而新台幣兌美元匯率更是強勢攀升，頻頻向32元整數關卡叩關，絲毫未受到經濟表現下滑的影響。但這樣的現象，能夠持續多久？
近來英國脫歐事件，讓全球目光全部集中於此，但卻忽略人民幣貶值這一隻黑天鵝正悄悄飛起。上週五收盤，人民幣兌美元匯率報價6.6547，已經創下近五年半來新低水準。而光是今年第二季，人民幣已貶值將近3%，是1994年人民幣匯率併軌後，單季最大貶幅。回想2015年年中及今年年初全球金融市場的巨幅震盪，就是起因於人民幣貶值的預期心理。一旦人民幣貶值預期再起，難保不會再度引發新興市場資金外流的擴散效應。到時，台灣股市及匯市，勢必首當其衝。
此外，上述實質面與金融面背離結果，毫無疑問是一種資產泡沫化現象。短期在熱錢支撐下，或可維繫，但長期沒有基本面作為後盾，泡沫破滅只是時間早晚而已。更不用說，以熱錢來得快去得也快的特性，一旦泡沫破滅，金融市場鐵定加劇震盪，導致企業及民眾財富大幅縮水，連帶波及消費與投資，甚至進一步影響到經濟表現。在金融面與實質面螺旋式的惡性循環下，未來經濟勢將更難有起色。為政者，能不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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