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 王瀚興

中華臺北隊，競速滑冰選手黃郁婷日前參加北京冬奧時，在賽前練習身穿中國大陸隊服，引發爭議。行政院表示，國家代表隊成員應謹言慎行，院長蘇貞昌已要求調查黃郁婷的不當言行，並為適當處分。筆者以為，若單純以「傷害臺灣情感」則是開戒嚴倒車，率爾為不利之處分，更非現代民主法治國家。

雷根總統笑話為引：他說有美國、波蘭、蘇聯犬；美國犬說：「你們知道嗎，我一直叫，等段時間，就會有人送肉來。」波蘭犬問：「什麼是肉？」蘇聯犬問：「什麼是叫？」比對去年東京奧運，中華隊健將就飛機艙等發難，從善如流，迅速改正，有美犬的尊榮；但今府院大陣仗，對黃女發難，揚言：斷補助與國手資格：是既「不給肉」，又「不准叫」，專權更勝蘇聯與附庸「共產極權」國家。

或謂：人民情感難道不重要？恩師陳志龍教授《法益與刑事立法》曾舉德國納粹時期，將大陸（按：不是中國歐）法系刑法保障三種法益：國家、社會、個人法益，加上「民族的情感」，大幅破壞法益保護原則，此其一；且內容空泛，抵觸法律明確原則，此其二；無法律即無刑罰，民族情感靠元首的《我的奮鬥》為最高指導精神，此其三；凡此三者，為法治的最大惡例。

承前，今以傷害臺灣情感，其疑問如下：我乃中華民國，依照憲法與增修條文，有臺灣地區與大陸地區，怎只考量臺灣地區情感，不兼顧大陸地區人民感情？此其一；侮辱公署罪日前業經刪除，連有法制明定的行政機關（另詳行政程序法第2條第2項）都非侮辱客體，所謂「臺灣情感」，不是虛無飄渺？此其二；賽事中，府院對黃女風波尚且表示支持，奧會尾聲，卻大張旗鼓，齊力聲討，法辦與否，只憑好惡？此其三；且在北京冬奧上，烏克蘭與俄羅斯選手，賽場公開互相擁抱，兩國不是戰爭狀態？兩岸現在是正在打嗎？何故為難黃女？此其四；凡此四者，皆為臺灣人民情感為法辦理由之謬。

或謂：黃女傷害的，是人民的愛國情操？我們是人民，而中華民國最了不起的「人民」，是「成仁取義」的忠烈祠「先烈」。猶記某回蔡總統率員祭祀，不知是面部抽搐？抑或她習慣如此？居然有「疑似」彎腰嘟嘴，吐沫狀的鏡頭。試想：若對「國民」情感傷害，要上綱上限，舉輕以明重，對「先烈」侮辱，不是該引咎辭職？是以，若只聲討黃女，不讓總統致歉，不是「雙標」，又是什麼？

或謂：他拿我們的稅收，卻受中共統戰云云？英文俗語有云：「你不會咬，餵你的那隻手。」會有撻伐黃女的言語，想必如伯夷、叔齊般「恥不食周粟」的高風亮節？那麼，臺灣每年賺大陸多少錢？ECFA要不要廢？蕭敬騰勾不著，張雨生不敢罵，就找黃女洩憤，人家未必是落水狗，但恐讓人下決心，割袍斷義，屆時又能有好果子吃？

末以，英人阿利斯泰爾·霍恩《巴黎陷落：圍城與公社1870—1871》為結：普法戰爭後，孤立無援，被德軍圍得如鐵桶的巴黎城，出現了被精神科醫師定義的「圍城熱」，將共濟會員、猶太人、耶穌會教士，視為「國賊」群體，疑神疑鬼的官能症，能將「英雄」一夜成為「叛國者」！曾經力挺蔡總統的黃郁婷，不也從「小英女孩」成了受民粹霸凌的「過街老鼠」？何其令人唏噓？難道共機「繞一下」，我們就被「完封」，也要發發「獵巫圍城熱」？

(照片來源：鏡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