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 約拿巴
一位學運後開始走紅的小教授(只是助理教授)名喚周偉航,在洪素珠事件後,以某種特異的邏輯,將洪素秋與資深媒體人李艷秋並列,稱其為被拋棄的世代。
而他對那個所謂「被拋棄的世代」,用一個很簡略的幾條線就劃出了其範疇,包括:年齡在四十歲以上,解嚴前接受教育,接受的是單一價值觀的內容,習慣單一標準。於是他們就會以自身權力捍衛單一價值,沒能力辨別問題,講出愚蠢的論證。
這是很顯然的推論謬誤,果若如此,現在的年輕世代就一定是進步的,而四十歲以上(或許五十歲以上更妥切)的世代也必然是落後的;然而,現在國家與社會大抵握在四十歲以上的人的手裡,他們在企業裡決策,替國家尋找出路,並且曾經創造出輝煌的成果,如今人均二萬二千美元以上的所得,即是這個所謂「被拋棄的世代」曾經孜孜不倦、夙夜匪懈地拚博與奮鬥出來的,他們不但還未被拋棄,反而正是這個國家與社會的砥柱與基石。
故而,顯然並沒有所謂某個舊的世代必是「被拋棄的世代」,而新的世代卻一定是「正確、美好的世代」的一種代際遞嬗的真理存在。這個充分瑕疵與謬誤的論述,可能是被一種莫名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意識所支配,但更可能的事實是,這位並不真的進步的學者,其實是懷著十分傲慢的心態在看待他的前人,並且誤以為他此刻所擁抱的就是絕對無誤的認知,而他因為一段知識的灌輸過程,就因此擁有了足以檢驗所有事物的絕對理性。
這樣的傲慢其實十分眼熟,那即是納粹興起時的那一整個德國的世代,他們的意識與神智被一種高昂的精神亢奮與國族狂熱所充塞,而就在那個時刻,整個創建威瑪共和的社會民主黨人,卻逐漸被人民所拋棄,希特勒的極端民族主義與恢復德意志光榮的號召輕易擊中人民的心靈,然而,被拋棄的那個走向共和的世代,最終的歷史發展卻印證了他們其實才代表了德國應該前往的方向,而不是納粹。納粹其實帶領了德國走向滅亡與恥辱,然而,當納粹攻陷了巴黎,侵吞了波蘭,甚至向著蘇聯的紅色帝國開拔時,德國人民豈不全然激越地以為,德意志就要統治歐洲,而威瑪的那些懦弱的文人,早就該被掃入垃圾堆裡國家的罪人?
故而,人們在一個歷史階段裡頭,往往並不能看清真實,他們看到此刻一個新的風潮正在湧起,就以為這是一個確然無誤的方向,但人類豈是上帝?歷史如何進展,從來是不可測度的。
一個世代與下一個世代之間,並不是一個落後與進步的淘汰關係,並不是後者必須淘汰前者,世代之間應該是一種辯證關係,它們不但必須對話,甚至是相濡以沬,沒有一個世代不是在前一個世代的基礎上演進出來的,而其演進也未必一定是進化,很有可能是某種退化,周偉航獨特的「世代拋棄論」是一種淺薄而禁不起推敲的論調,當然,拿來聊聊洪素珠可以,但也只屬於一種快意簧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