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　烏凌翔

菲律賓狂人總統杜特蒂放話，願意訪問中國大陸，消息一傳出，中共傳媒就釋出雀躍歡迎的訊息。杜特蒂本月初才剛剛爆粗話罵了美國總統歐巴馬，現在進一步要訪問中國，真是鐵了心不要再做美國的「棕色的小弟了」嗎？

不管什麼顏色，菲律賓被視為美國的小弟，可是有國際法基礎的：雙方 1951年8月在美國華盛頓簽訂了《美菲聯防條約》，第二年生效，有效期無限！約定好締約任一方遭到武裝攻擊時，雙方協商、採取行動共同對付。這份共同協防條約雖然是美、俄冷戰時代，美國策略上圍堵（Containment）共產蘇聯擴張之一環，半個世紀過去，大江東去，物換星移，美國總統都成黑人了，《美菲聯防條約》對菲律賓仍然有意義，因為菲律賓依然是弱國，國家安全仍舊需要強國支援，只是假想敵換成了崛起的中國。

被杜特蒂罵髒話的歐巴馬有些尷尬－無關私人恩怨，想想，他在2009年初上任時，檢討美國的全球大戰略後，提出了《亞太再平衡》（rebalancing policy in the Asia-Pacific region）主張，其中主導推動經貿的「跨太平洋伙伴關係」（TPP,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組織，下一任美國總統不願意繼續推動－希拉蕊與川普都不支持 TPP。而要在西太平洋平衡中國的重要棋子，偏偏就是過去一直很聽話的這個棕色小弟，現在竟然公開跟快要下台的自己唱反調，看準我跛腳了嗎？

杜特蒂為了緩和中菲關係，早在八月上旬就派出菲律賓前總統羅慕斯訪問香港，藉老關係進行「老友外交」。根據中央社記者林行健的專訪報導，陪同羅慕斯訪港的中國事務專家羅馬納表示，杜特蒂可能推行的是所謂「避險」策略（hedging），還畫出一個美、中、日為頂點的三角型，在其中放入一個硬幣代表菲律賓的處境，再以硬幣的位置移動顯示與三個頂點－三個大國－距離的變化，來說明菲律賓現在只是「不把所有的家當都押在美國身上」。

羅馬納「三角形中的一枚可以移動以調整距離」的比喻很傳神，但更精妙的是他說杜特蒂「可能」在執行避險策略，這才高明。弱國外交很辛苦，在強國構成的國際體系中求生存，大不易啊！兩千多年前，梁惠王問孟子「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就回說「惟智者能以小事大」，弱國的策略要靈活智巧，甚至曖昧不明，大張旗鼓的昭告天下，我要「遠X、親X、友X」，然後認真執行，能算「智」嗎？

杜特蒂幹了 20 年達茂市長，當上了總統，外界批評他不顧人權，目無法紀，在沒有死刑的菲律賓濫殺無辜，但他民意支持度高達九成！很可能他在學校沒有修過國際關係或外交理論，但是他充滿流氓氣的蠻幹作風與講求實際利益的眼光，面對也只講究實力與實利之「無政府狀態的」國際社會，從菲律賓國家利益的角度來看，誰曰一定不宜？國際社會的道德觀與個人之間的道德觀，完全是兩套標準啊。

杜特蒂很特立獨行，正在熱鬧大選的美國現在沒空理他，他利用空檔推動手中的一枚硬幣在美、中、日這個三角中如何游走，值得我們借鏡…。還有一個問題，硬幣能不能跑到三角形之外呢？以後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