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江大學全球政治經濟學系主任 包正豪
近年來談高教危機,反正就是少子化和陸生,然後加個國際排名,好像台灣高教問題就這些而已。其實,不必等到少子化和國際排名下降,台灣高等教育的品質就會惡化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其中,對於大學教師的剝削與濫用,正是其中的一個墮落點。
台灣的大學教授有三大天職:教學、研究、服務。助理教授每週10小時課是基本義務。備課授課之餘,得要拼了命想辦法出版論文,而且還要有i。另外,你得要提供服務,所謂服務,範圍極廣,但是擔任導師,絕對是其中跑不了的一項。導師要幹嘛?從學業到職涯、從職涯到生活、各類疑難雜症,你都得碰。因為你是導師,應該要提供指引給學生。可是,沒有人想過大學教授有沒有能力提供指引。
大學教授大致都有博士學歷,至少是特定知識領域的專家,所以面對學業輔導,理論上可以信手拈來,輕鬆以對。職涯輔導,就有點困難,但憑藉對社會產業發展的觀察,所累積的社會經驗,應該勉力可達。生活輔導就五花八門,小自缺課輔導,中至情感處理,大到高風險學生關懷,都是導師的守備範圍。而真正會發生問題的,都是生活輔導。
大概是教育部規定的,所以每年新生入學,學校心輔單位必然會對新生做人格測驗,然後送一份高風險名單給系所主管和導師,而這就成為系所主管和導師的夢靨。
理論上,身為導師的我們必須要適時關懷這些高風險學生。但我是學政治行為的,我哪裡知道這些同學為什麼有這麼負面的情緒?是因為人際關係不好,還是因為原生家庭陰影?而我到底要怎樣去關懷呢?我學政治行為的,我對心理輔導技巧一無所知,鐵定還不如一位社工系或是心理系的大三學生。
所以,我只能三不五時地請這些同學到我辦公室聊一下。聊什麼?只能問你最近好不好,有沒有遭遇到困難?我還不能告訴他說:「你是高風險名單」,這樣可能會「標籤化」他。
學校交託給我的輔導責任,我只能夠敷衍了事。不是我懶惰,是我真的無力處理。但是教育主管機關和學校似乎都看不到這個問題,假裝問題不存在。永遠都只能事後再來「記取教訓」。然後一成不變地發出公函:「祈請系所主管暨各導師發揮輔導功能,防患未然。避免類似情事再度發生。」不過,教育機構不思擴充專業心理輔導專業能量,而將第一線工作轉嫁給完全門外漢的教師,這無疑是一種剝削;更嚴重的是,我們無法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台灣高等教育的問題逐漸在浮現,但是一個「少子化」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學校存亡的討論;國際排名則讓所有教師都去拚論文出版。但我們似乎都忽略了台灣高等教育的品質逐漸在崩壞,從每一個意想不到的角落開始崩壞。
面對少子化所帶來的經費短絀問題,各大學不約而同地採取節流措施。但這些節流措施往往只是把更多行政或其他專業的工作轉嫁到教師身上,卻不問教師是否有資格與能力去承擔。這當中能有多少教師可以處理好學生自殺、性騷擾/侵害、暴力傷人等事件的輔導工作呢?
別把教師當成萬金油使用,讓專業的人來處理專業的事情,遠比假裝有關心,來得更為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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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灣的高等教育如何死於教育官僚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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