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媒體人 烏凌翔

冷戰結束之後，美國失去了匹敵的對手，面對的全是綜合實力比大美霸權弱小的敵人，美國的戰略學者開始研究如何面對這些「小傢伙」可能帶給山姆大叔的非傳統成脅，「不對稱戰爭」（Asymmetrical Warfare ）的研究於焉展開。

自古以來，敵對雙方實力不對稱的情境比勢均力敵更常見，否則「以寡擊眾」、「以弱抗強」、甚至「以劣勝優」這些描述根本不會出現。時至今日，就瑞典「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中心」每年發佈的各國軍備支出而言，所有其它國家若與美、中兩強對壘，也都是不對稱作戰－包括台灣。

雖然人類都祈望和平，但大家都必然在密切觀察正在進行中的俄烏戰爭－尤其兩岸。俄烏兩方綜合國力明顯不對稱，弱方能「頑抗」近一個月，為什麼？戰略與戰術層面各有何值得「借鑑」之處？

首先要調整「戰場」的概念，俄烏之戰不只在烏克蘭國土上進行。美國知名智庫蘭德公司（RAND）2000年發佈的《測算後工業時代的國力》（Measuring national power in the postindustrial age ）報告中直言，國家不再是一個「以邊界圍劃資源的容器」（bordered resource containers）了。數位革命揭開了資訊時代的大幕，網路誕生，國家的邊界被拓展了，也被模糊了。君不見，俄、烏之間也正在網路上進行一場戰爭嗎？名之為「資訊戰」、「網路戰」、「駭客戰」皆可，流行的稱謂是「認知戰」，而此一形式的作戰，中共早已對台展開；蔡英文總統在前年就職演說中也提到此一名詞。

在「不對稱作戰」中，並非一程不變的「大欺小」狀態。「情境」是關鍵，換一個情境，強者可能變弱者，弱者即可能找到強者的「阿基里斯腱」而成功「以弱勝強」。譬如，如果俄國老大笨粗的戰車開進了基輔的街巷之中，面對短小輕薄的反戰車飛彈與標槍等步兵反坦克飛彈，主客就可能易位了。

然而，就算弱方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情境，也不保證能像好萊塢電影中地球人－基本上，都是美國人－總能打敗外星人入侵地球一樣，扭轉最基本的「強vs.弱」態勢。譬如美國與北約各國提供數量可觀的武器給烏克蘭，並沒有根本改變「俄大烏小」的態勢，就像美國即使銷售或甚至贈送再多武器給台灣，也不能改變兩岸的不對稱態勢。

那麼，不對稱戰爭的研究，還告訴我們什麼，足以為烏克蘭戰勝俄國灑下一線曙光呢？一份早在1975年的相關研究揭示了「相對決心或利益」(Relative Resolve or Interest) 的概念可能是關鍵。簡言之，烏克蘭軍民作戰的動機是為了保家衛國甚至民族生存，俄羅斯軍人的作戰動機則是長官命令－當然，必定也有部份軍士相信普京的「軍事作為」是「正義之舉」。

如此，就成為60萬平方公里上的幾千萬烏克蘭人民、抵抗十幾萬俄羅斯軍人了，又是另一種層面的不對稱了。只是，形成這種情境的代價，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毀於戰火的家園與流離失所的難民，最後，不論誰勝，都是慘勝。

但願這種情境不要出現在只有3.6萬平方公里的小島上。

(照片來源：關鍵評論網)